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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水山:梅庵,南通与大洋彼岸

 

Himeji Castle, Japan 姬路城天守阁

Himeji Castle, Japan
姬路城天守阁

记得一年前去日本,在姬路城天守阁的最高层,看到了一首桃山时期武人赖山陽写的汉诗。其中有一句是,“兖州曾起阿瞒业,淮镇堪兴匡胤家。”不禁感叹日本人受 中国文化影响之深,对中国的历史掌故了如指掌。又感叹中国文化在古代东亚的崇高地位,邻国的贵族及文士都以能读汉文,写汉诗为荣。

现在看来,最应感叹的是一个地名与一段盛事的联系。兖州因曹操的崛起而名重一时,淮镇则作为宋室的龙兴之地为世人仰望,何其幸也!刚刚从南通参加梅庵琴社迁 入园博园典礼和纪念徐立孙先生逝世四十周年古琴雅集,不禁联想南通与梅庵派古琴的联系又何尝不如是。自从近一个世纪前,徐立孙和邵大苏二先生在南通创建梅 庵琴社,这种联系便形成了。

我和南通有缘,和梅庵琴社诸前辈,琴友只能用“宿世良朋”四个字来形容。这不单是因为我的老师吴自英先生是徐立孙先生的弟子,更因为从一开始我和南通的梅庵 琴社就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。最初和梅庵琴社取得联系则更是因缘巧合。五年前,我在上海参加世界亚洲学者大会,闲暇时造访了上海音乐学院附近的一家琴馆, 结识了年轻的琴友李俊捷先生。当时并不知道他的姓名,只以上海小友相称。李先生儒雅脱俗,弹琴喝茶,一时聊得很投缘,直到深夜。约定来日再会,不料次日因 会议的拖延直到半夜才赶到琴馆,客人都已清场。无奈之下,只以一部从美国带来的《地藏菩萨本愿经》和一张名片遗馆主,托他送给这位上海小友。没想到这竟是 与梅庵琴社结缘的开始,和严晓星先生的相识便是因李先生的介绍。严先生的才华和学识都令人钦佩。经他的联络,我于去年六月来南通梅庵琴社拜访和雅集,并有 幸拜会了年已八十的徐霖老先生。

从 最初的通过电子邮件和电话交流,到去今两年接连来南通,梅庵琴社诸前辈,同仁和琴友都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。我感受到了他们对古琴的热爱,对传承和发扬 梅庵艺术深挚的责任感,感到了力量。我觉得在他们身上无私与奉献不再只是一句口号。他们大多有各自的工作且公务繁忙,然而一旦琴社有活动他们便会尽一切努 力,以不同的方式作出贡献。有这样一群人的参与,古琴何其幸也!南通的梅庵琴社也是我所见到的最为全面的琴社。他们当中,有琴派创始人的后代为导师和精神 领袖,有一批琴艺出色的年轻人为授业的骨干,有精思明辨的古琴学者做理论和历史的研究,有能弹琴的斫琴者,又有为琴社的组织与活动而辛勤奔忙的琴人。有这 样一群人的参与,梅庵琴社何其幸也!

也许正是受了他们的热情和人格的感召,我才有勇气接受组建北美梅庵琴社的委托。我在古琴界和梅庵琴人里只能算是个晚辈后学,虽然自儿时便对古琴心仪神往,但 限于条件,那时只能用一台最原始的录音机从电台里录古琴曲反复聆听。再有就是把父亲的一把坠琴改为类似三弦的弹拨乐器,横在膝上弹《梅花三弄》。直到十年 前来美国留学,我才有幸在西雅图遇到了吴自英先生,正式开始学琴。我深知自己的能力和资历都很有限,但作为一名海外的梅庵古琴的传人,我感到自己有责任为 梅庵艺术,尤其是她在大洋彼岸的传播做一点事情,才不负南通梅庵琴社的前辈和琴友们对我的信任和期望。大洋彼岸的北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了解远不如一衣带水 的东瀛,古琴的传播,尤其是在非华人圈子里的接纳与理解也要困难得多。我曾戏言,假如成立一个“日本梅庵琴社,”一定会比北美梅庵琴社搞得好。但挑战也往 往意味着机遇。在“阿瞒”与“匡胤”之前,有哪个日本武士会特别青睐“兖州”和“淮镇”呢?毕竟是梅庵琴社成就了南通与古琴的因缘,但愿大洋彼岸的奥克兰 大学也能有如此的好运。

记得去年到南通,徐霖老先生还意兴盎然地听我弹琴。虽然言语不甚清晰,但他的指点仍精恰而中肯。他的热情与对后学的殷殷提点,每每思之便倍感温暖。徐老先生今已作古,这篇文字,也算是对他的纪念吧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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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626日《江海晚报·夜明珠》)